沧海焦树:

 第一章，上一章，

【Eduardo Saverin】

    拜突然觉醒的S级向导能力所赐，我竟从那个人间地狱一样的地方活了下来，这简直不可思议，算得上我幸运值贫瘠的人生当中人品爆发的一个奇迹。

    后来再回想起来，我很难说明白那天在钢锯岭上，自己的心里都想了些什么东西。

    那长达半天一夜的记忆模糊得像是被水泼过的油画，过度使用的精神力和体能大概侵蚀了储存记忆的海马体，以至于留印在大脑皮层当中的，只剩下了一双双在暗夜中闪亮的眼睛。

    说来也怪，我不记得该记得的东西，却记住了一些莫名清晰的细节，那些小小的情绪和故事好像旧电影偶尔闪回的经典片段，他们成为了我这个人的一部分，从此都不再能从我身体中离开。

    比如——那个被血糊住了眼睛，却惊恐地以为自己瞎掉的士兵，尽管骤然重见光明的欣喜让他忘乎所以的差点惊呼出声暴露了我们的位置，我还是由衷地为他高兴。

    不管所处的世界有多糟，总有些意想不到的惊喜会在未来等着你，不是吗？

    我勉强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将Smitty紧紧地背在背上，自钢锯岭上一跃而下。

    Smitty……对了！Smitty！

    我顾不上有日本人在头顶上向我们开枪——那些在身边被精神力推开的道道流弹，也顾不上在岭下的土地上找到平衡，便跌跌撞撞地同我背上的男人摔在了一处，幸好身体还本能地残留着些应变能力，才没有让我们一起狼狈地滚在坚实的地面上。

    我小心地翻身，把护在怀中的Smitty小心地放平在地上，拼命压榨着自己的精神力朝他身体中输去。

    “Smitty……Smitty！看着我！你醒过来！”

    “Doss……”

    无数双手朝我们伸过来，有人想帮我搬运Smitty的身体，他们试图扶住我的胳膊，甚至将Smitty从我怀中抢走。

    不……不！

    谁也不能把他从我这里带走，谁也不能！

    我猛然一挥手，发狠地把所有人从面前拨开，一手按在Smitty的胸口给他输送精神力，另一只手已经摸上了他腰间的步枪。

    如果、如果真的需要……

    我要保护你，Smitty，现在轮到我保护你了。

    我发疯的样子一定很吓人，那些高大健壮的哨兵们被我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得集体一退，他们互相看看，竟不太敢再上前来。

    “Doss。”一个隐约熟悉的人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一头西伯利亚虎昂首阔步地走在他脚边，小心翼翼地想要上前碰碰有气无力趴在递上的辛巴的爪子。

    斑比却威胁性地护在他的狮子前边——他现在已经长成了华美高大的模样，头顶原本软嫩稚气的鹿角舒展开来，就像那线条流畅漂亮的躯体，变得威武而漂亮。

    我一把将Smitty的步枪攥在手里。

    “不，Doss，是我，是我——听着，已经没事了，好吗？嘘……你们已经安全了，已经没事了。”

    ……

    是Howell上尉？

    我面前的场景渐渐清晰起来，被塞满了高度紧张的大脑恢复了正常的运转，我看见面前那个熟悉的公正又严厉的好上司，还有一群面露关心之色的战友。

    是了……我记得，我从钢锯岭上运下的人里，似乎也有这头腿脚受伤的老虎。

    我有些茫然地垂下防卫性挡在身前的手掌，长长的步枪咔哒一声，从我手中落到了地上：“上尉……他、他还没死，救救他！求你救救他！”

    “我知道，我知道，”Howell蹙着眉头，安抚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医疗兵来了，让我们把他送到担架上去好吗，男孩。”

    S级向导敏锐的五感让我听到有人在他身后小声嘟囔：“我看他也需要一台担架，上尉。”

    不……

    我想反驳他来着，我的状态好得很，从没有这么好过。

    我要待在Smitty身边，我要陪着他，我得看着……看着……

    看着……他，连死神也别想将他抢走……

    Smitty……

    ————————这是从此以后换第三人称视角的分割线——————

    “好吧，”Howell一把接住面前刚刚还像是头惊恐的小鹿一样，现在却双眼一闭往旁边软绵绵倒下去的向导，一边冲着发声的教授无奈道，“我想你是对的，列兵。”

    后方的支援已经火速到达了前线——老实说，以前可从没这么快过，更何况，出动的还是传说中最精锐的那支部队，甚至有“那些人”一同前来。

    尽管一直忧心钢锯岭上的情况，这个消息也着实让他们营地沸腾了一把。

    尤其是，随着支援即将抵达的消息到来的还有一道命令——无论如何都要确认Desmond Doss的安全。

    Howell很清楚那些精力充沛的小伙子们私下里在流传着怎样的传言，说实在的，连他现在都对Doss的身份有些拿不准了。

    这个年轻人从出现开始，就带着满身与这野蛮的战场格格不入的优雅和神秘，像他一直敏锐的第六感所拼命控诉着的那样——难搞到令人难以置信。

    可Howell确实也很难说服自己把那个谦恭又固执的年轻人同那些养尊处优下来镶金的少爷们联系在一起，讲道理，钢锯岭这种死亡率和发疯率都居高不下的地方，可不是什么混资本的好去处。

    但现在——不管是他真的是什么军部高官家里的贵公子，还是如同列兵们私下猜测的那样，有一个位高权重又冷酷无情的高官情人，总之，绝非他履历上那样简单和平凡。

    正直的上尉想起前些日子那通通过硅谷年轻的亿万富翁的人脉打进来的电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过去认为Desmond Doss不适合这里，现在对方尽管已经在钢锯岭上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和能力，他却依然这样认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直觉告诉他，在别处，这个年轻人能创造出比冲锋陷阵更加庞大的价值。

    指挥着手下的士兵们把这最后一批伤员运上直升飞机，Howell上尉带领着自己的小队离开了这再也不想回来的鬼地方。

    ——就交给那群新来的精英们吧，用他们普通士兵的血肉之躯来啃这种难啃的骨头，这届政府还真是吝啬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Eduardo从短暂的昏迷中醒来后发现，自己所做的事情以一种难以置信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前线——当然，是顶着Desmond Doss的名字。

    他被那些好事的士兵们称作是“被神眷顾的天使”，毫无疑问，除了救下整整75名战友，自己却只是受了些皮肉轻伤的的传奇之举，他极出众的相貌也给这个噱头的诞生起到了极大的推波助澜的作用。

    每天都有贼眉鼠眼的哨兵们结伴来病房看他……和他的鹿，就好像他们是什么关在动物园笼子里的珍稀物种，或战地医院这种地方是个什么名胜旅游景点一样。

    Eduardo对此处之泰然，他从小到大活了二十几年，对各种或是倾慕或是恶意的目光都早已司空见惯。这两种人在他的生活当中都从来没有缺过，而对于不关心的人，他也早就学会了无视他们的任何举动。

    过去碍于自身的教养，他还得尽量让自己不至于显得失礼，至于现在……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所谓“更重要的事情”，无非就是每天按时按点儿地给仍在昏迷当中的Smitty输入精神力治疗，以及亲自进行各种护理。

    Eduardo觉得自己总得努力干点儿什么，不然他会发疯的。

    所以，当我们的狮子先生终于从长久的昏迷当中清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趴伏在自己的病床旁边，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中静静睡着的天使。

    Jesus……

    Smitty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他没想到自己真的还会再一次醒过来。

    他隐约记得当时玉米秆那些悲痛而声嘶力竭的喊叫，间或在一两次从昏迷中短暂醒来的时候也似乎看到了那个瘦弱却坚定的身影，但鉴于他的神智一直都不算太清醒，那些记忆都更像是一场不真实的梦，或传说中临死之前见到的心底深处的渴望。

    英勇的哨兵眨了眨眼睛，努力将糊住脑子的浆糊眨出去，然后毫不意外地在旁边的病床上看到了鸠占鹊巢的辛巴和斑比。

    斑比……？

    嘿，那头漂亮健壮的成年白尾鹿，真的是曾经娇小到能在他的蠢狮子背上跳舞的小家伙吗？

    正在他发呆的时候，辛巴亲密地蹭了蹭身边骤然变大不少的伙伴，温柔地舔起了对方后颈上的毛发，就像他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与他精神相连的Smitty竟然立刻也涌起了一股奇妙的冲动。

    他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低下头看着毫无防备地在床边睡得香甜的棕发向导，冰蓝色的瞳孔骤然变深。

    ——come on，他可是Smitty，当年的夜店小王子，如今的战场一枝花，才不会像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那样，对自己的感情举棋不定，直到快要失去的时候才蓦然意识到那些绮丽的心思。

    他对这根坚韧的玉米秆到底抱有着什么样的情感，也许过去还不甚清晰，可这回钢锯岭上生死间走了一遭，却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他想，那大概就是过去从未体会过的，爱的滋味。

    Smitty握了握拳头，慢慢俯身，向那两片微微张开的薄唇凑了过去。

    一道白光蓦然闪过。

    辛巴骤然响起的怒吼声惊得Smitty和刚才还在熟睡的Eduardo同时猛然一弹，额头在混乱间碰到一起，两个人都忍不住低低呻吟一声，抬手捂住了脑门。

    “特么的什……”

    一头罕见的巨大雪豹威胁性地横在了Smitty床边，大嘴呲开，毫不掩饰地亮出里面雪亮的獠牙。

    Smitty动动眉毛，注意到这位雪豹长长的尾巴正带着占有意味地环上了后面显得又惊又喜的斑比的腰身，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本杰明……？”

    Eduardo情绪复杂的低声喃喃证实了他的猜想，Smitty脸上本就刀削般凌厉的线条愈发紧绷起来，他抬头，看向了被无声打开的病房门口。

    一个满头卷毛的小个子正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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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头】我真的不是故意黑马总的身高的233！